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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心念

第十六章 心念

“皇女大人!皇女大人!请你清醒一点!”看着眼前原本半蹲着的灯华在突然全身颤抖地环顾四周后像是支持不了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卫一赶紧跑过去急忙问道。刚刚绝不是因为皇女温柔对待除自己以外的人而在一边闹别扭。

听到卫一声音的灯华像是意识回到现实一般呆呆地看着卫一,在一阵发愣过后,灯华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得体,脸红地站了起来,但她没有看着卫一,而是耵着躺在地上的骑士,缓缓而小声地开口道:“你的愿望…我明白了…”

地上的骑士没有回应,他就像睡着一样躺在地上,安详而又平静,也许是自己到最后终于有了一点作用,也许是自己的心声终于被人听见。如果有人能一睹他头盔下的脸庞,一定会发现他的脸上带着一股安心的笑容。在最后,他的目的达到了。

而皇女则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她赶紧蹲下托起他的手,像是害怕他逃走一样,着急地问道:“骑士,你的名字是?”

“我叫…晨…”但说出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还没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便消失了。而灯华也感到自己手上传来的力量在慢慢消失,最后只能无奈地将他的手轻轻放在地上。多次与骑士团出生入死的她明白,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对于这种情况自己无能为力。

她已经失败了。从没能夺取王族开始。只是自己一直不想承认而已。

现在在灯华心里的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的道路,也不是夺取王国的壮志豪情,有的只有让这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骑士团回去的愿望。自己已经辜负他们太多,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而这也是醒悟过来的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而已。

他们不能也不必再为自己这已经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再次献出身心了,更不能让他们再跟着自己走上这无法回头的道路。这是一个人独行的灯华必须对自己、对骑士团履行的承诺。

明白这事后,起身后的灯华对着卫一,对着奥巴尔,对着所有幸存的骑士用魔法下达了一道命令,最后一道命令:全体撤退!由攻转守,给卫一准备魔法的时间,然后…我们回家。

随后她回头看着在一旁震惊的卫一,缓缓开口道:“抱歉…请准备转移到飞龙身上的魔法吧。”

“是吗…我们都已经交战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撤退吗?”卫一有些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地上的骑士两三句话就说服了灯华。

“他们已经没必要再为计…再为我而死了…”即使是现在,灯华心里也有不甘,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让他们白白死去:这已经变成消耗战,而到最后全军覆没的一定是帝国这边。

“那…你对得起那些为你而死的骑士吗?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死啊…”卫一像是痛苦地低下头对着她大声说道,但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死去的人而发怒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而发怒。

“…他们是…是因为我的无能…因为我的软弱而死的…该死的不是他们…而是我…”面对着发怒的卫一,灯华平静而又缓慢地说到。

“那是……”卫一就像是自己的回答被别人说了,且说得更好一样的无言了。但皇女灯华的话很明显还没完。

“那你是想替那些死去的骑士杀死我吗?”灯华直盯着卫一,虽不忍心但还是开口说到。内心却像是无风的湖面般平静。似乎在这一刻她的命运就已经决定好了,不,从很久以前,从她做出那个决定开始,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决定好了。

“不…怎么会…”卫一直接否定但似乎又欠缺些底气。

“那就不要再让伤亡继续扩大了……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无论是他们的死,还是我自己的结局。”

灯华有点不敢看着卫一,说的话越来越小声,她知道自己无论找到何种说辞,都是对自己的逃避,都是对自己这种半途而废行为的借口,都是对那些死去的人、那些因为自己而死、在自己十七年的人生中献出生命的人的亵渎。无论自己说什么,那都只是想让自己感到一点安心而已。

但自己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死者已逝,生者尚存。自己已经不能为已逝之人做任何事了,但至少得让剩下的生者活着回去。可能是感受到肩膀上的重担了吧,灯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承担的生命之重。自己不能再辜负那些把生命交给自己的骑士了。

“转移魔法已经准备好了,灯…皇女大人。”不知为什么,卫一改变了说话的方式。

“嗯…”灯华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骑士正在不断向自己这边靠拢,近处的骑士正站成一排形成一堵坚实的墙壁合力抵抗王国士兵。而一会后,冲破王国士兵包围的骷髅骑士飞快地赶到皇女身边,一反常态地着急询问着:

“皇女大人!为什么要下达两条不一样的命令,要知道在战场上任何一道左右士气的命令都会令战势出现一边倒的局…”但话还没说完,奥巴尔自己先闭嘴了,因为他看到了皇女的眼睛。那时不同于自己平时所见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满是不断前进的决心,或者说那里面充满了别的什么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也同样是坚定的眼神。

“我明白,奥巴尔,但还是请你帮忙保护骑士们,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人牺牲了。”他惊讶的看到皇女竟低着头“求”自己帮忙去保护骑士,虽然心里满是震惊,但一想到她的眼神,一想到那充满了自己以前从未在皇女的眼睛里看到的信念,他也或多或少明白了皇女的转变。

“遵从您的旨意。”奥巴尔在向皇女示意后,加入了抵挡士兵的大军里,看着骷髅骑士的加入,原本还有些动摇、对命令将信将疑的骑士们像是吃了一剂定心药一样将心都放在抵抗王国士兵的事上:无论怎样,那都是自己团长的命令啊。

而在最后一名骑士进入骑士形成的抵挡之墙内后,那些骑士也放弃抵抗,全部转过身去向卫一跑去,将自己的后背呈现给王国士兵,这着实令王国士兵吃了一惊:怎么打都不打了?

而更令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在自己追击骑士的时候,他们脚下又出现了那种大规模的传送阵。在一阵白光闪过后,眼前的骑士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跟一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样。

在前方的索德将军看了后也是直叹气:这种可以大规模转移的魔法实在是太犯规了。当然他也明白,这种看似放任骑士聚拢的作战方式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带过来的士兵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种大规模转移的魔法啊。而知情的索菲亚则一开始就找骑士单挑去了,似乎是为了泄愤…而王族则被士兵护送出了大堂:当时他们都没有告知所有人有这种魔法的能力,当然索德他自己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后来的事了。

而在索德将军指挥士兵离去并留下专人清理现场的尸体时,突然有人发现有个“骑士”似乎还活着。当时他只是想帮忙搬运放在地上的尸体时,却看到地上的“尸体”对着他扬了扬手,示意不要管他。这可把这位士兵吓得不轻,直接大吼一声“有鬼啊”把全大堂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而在地上的“尸体”看到事与愿违后,便直接坐在大堂的地上,慢慢地露出了自己的脸来,帮忙整理现场的索菲亚看到后直接就一脚踹了上去,然后大声说到:

“你这家伙!竟敢把王族直接摔出去,活腻了不成?”

一部分还留在现场担任保护现场安全以及警惕发生后续事件的士兵也通过索菲亚的话回想起那个直接将王族甩出去的人,换句话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保护王族的大功臣。

想明白后,都没管眼前这个男人还穿着敌军衣饰,纷纷上来祝福。

好几个士兵直接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称赞气他来;有的含蓄点,就对着晨仁所在的位置远远地行礼致意,内心的感激不言而喻;而索菲亚更直接,继一脚之后又锤了他胸口一拳,笑骂着说能干点人事来吗。最扯的是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晨仁救了王女就要对她负责到底,现场瞬间哄笑起来,都纷纷表示要喝晨仁的喜酒。

虽然这部分人被索菲亚教训一顿后就老实了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场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而中心晨仁则没怎么说话,只是陪笑着看着大家。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默默地享受着现场愉悦的气氛。

但现在他内心想的不是王族或者接下来的事,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战场上,停留在骷髅骑士身上,停留在灯华身上。

在晨仁放倒那位骑士撒丫子跑路后便直接跑到战场的一角躲藏了起来。当然躲藏方式是往地上一滚沾点血迹然后装死……当时他自己就想先这么苟下去就行了,自己的目的已经大部分达到,接下来就看王国士兵的表现了。他本是这么想的。

但他很无奈地遇到了一个熟人,一个自己都不想见到的熟人:骷髅骑士奥巴尔。起初晨仁只是感到有人站在他旁边便屏住呼吸,放松身体不让身体被人看出有起伏的动作来。但那人似乎也一直没移动就呆在晨仁身边。这让晨仁有点沉不住气来。心中的疑惑一个个冒出来:这人有毛病吧?还呆着不走?没人上去跟他干架吗?怎么这么安静啊?自己莫不是被识破了?

东想西想的时候,突然从上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没想到拯救王族、破坏帝国蓄谋已久的阴谋的大英雄竟在这装死啊。”

晨仁则一直在内心骂娘,他听到那声音时就明白如果是别人的话自己还能再装一会或者直接跑,但自己身边的可不是那种等闲之辈。如果自己抬头的话,一定会看到那骷髅的眼睛里散发着的恐惧与死亡的目光。他只能在内心苦笑。现在自己没被直接砍死算是他心情好。

“算了,就当我是自言自语罢了。”趴在地上的晨仁突然感到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利剑划破空气,然后重物倒下的声音。

奥巴尔接着说到:“这里虽是战场的一角,但已经很靠近骑士团占领的地方了,至于你为什么到这……是想靠近皇女大人吗?”

一句话在晨仁的心头激起千层波纹,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拼命压制住身体的颤抖。

“但我想啊,你也只会个身体强化,虽然一肚子歪点子,但你想直接去皇女身边的话,等同于直接送死啊。难不成你想投降啊?哈哈哈哈哈。”听到在一旁哈哈大笑的奥尼尔,晨仁内心一半是沉默一本是想遗书的想法。自己的确想接触皇女,为了确认一些事情…但现在的自己是根本不可能靠近他的,而来到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算接触不了也要靠近点。万一呢?

“你放弃呆在王国士兵安全的后方也要来到这,仅凭这一点我就很佩服你,但如果你想对皇女大人做什么事的话,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放过你。”奥巴尔在上方说着话,接着又是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同时也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晨仁心头一惊,赶紧在心头想着怎么逃跑,但无论怎么想,利剑砍进自己身体的一幕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

而奥巴尔则话锋一转,说道:

“但我想啊,你应该跟卫一那小子一样是从外界来的吧。无论是你的行事风格还是对待王国或帝国的态度都跟这个世界不一样。而你想接触她,如果不是行刺的话,那应该是跟今日凌晨的事有关吧?”晨仁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原来被别人看破内心事这么难受的事。而他也无意中体会到了跟那时灯华一样的想法,可谓是冤冤相报了。

“除非你跟卫一受到她兄长的蛊惑一样,也受到了王族的诱惑,但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那种很容易被洗脑的人…人的直觉真是要命啊,我本该直接捅下去的,但如果你非要去的话。”

奥巴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传达一些话,皇女她继续呆在这的话只会让她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她已经无力独自一人再继续走下去了。而我希望你能让她回去,让她回到自己的家…”

趴在地上的晨仁也没什么表示,他只是听到身边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当自己抬起头环顾周围时,他只看到原来没有的堆积一地的混杂着士兵和骑士的尸体,和一个缓缓离去的背影。

但最让现在他内心牵肠挂肚的,则是在自己偷偷摸摸穿上一套骑士的盔甲跑到皇女身边后,自己也收到了皇女对着所有骑士下达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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